(1)母亲的手是一双坚硬的手。那是她长期参加繁重劳动磨炼的结果。记得我在儿童时代,有时候脊背发痒,就叫母亲帮我抓痒。她那粗糙的手,像铁锉似的,将我的脊背划出了一道道细痕,疼得我直叫唤。
(2)赵大龙不等吴七爬起来。一个箭步蹿过去,骑在吴七背上,摆出一副武松打虎的架势,把铁锤一般的大拳头,雨点般地落在了吴七背上、头上、瘦脖子上和嘴巴上……
(3)渐渐它胆子大了,就落在我书桌上。
它先是离我较远,见我不去伤害它,便一点点挨近,然后蹦到我的杯子上,俯下头来喝茶,再偏过脸瞧瞧我的反应。我只是微微一笑,依旧写东西,它就放开胆子跑到稿纸上,绕着我的笔尖蹦来蹦去;跳动的小红爪子在纸上发出嚓嚓响。
我不动声色地写,默默享受着这小家伙亲近的情意:这样,它完全放心了,索性用那涂了蜡似的、角质的小红嘴,“嗒嗒”啄着我颤动的笔尖。我用手抚一抚它细腻的绒毛,它也不怕,反而友好地啄两下我的手指。
(4)一个月的“禁闭”,我似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。那个总在埋头赶路、急急匆匆的我不见了。每天清早下楼去散步,扶着楼梯冰凉的铁杆一步一步往下挪,脚步踩不,摇摇晃晃的,又同刚会走路的孩子。而最像孩子的,是眼光的变化,一些在过去很少会引起我注意的东西,一一地进入我的视线:首先是楼外靠围墙的那排冬青,由于低矮,以前根本不在我眼里,但在出院第二天,我试着下楼,刚迈出门,迎面所见的就是那排齐腰的冬青已笼着一层参差不齐的新叶,在争先恐后地往上冒,鲜润的新叶,油嫩油嫩的,嫩得像婴儿的心,嫩得让人不忍走开。我停在树丛前,像碰摸炫目的肥皂泡一样小心地捏了捏那逼眼的嫩叶时,我的指尖如过电似的被那饱含新生的“嫩”触动了,有一股热热的、流动的东西从手指一直通到心底,我感觉,那是一种生命的东西。
(5)我常这样问自己,在森林里走了一个多小时,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,这怎么可能呢?我这个有目不能视的人,仅仅靠触觉都能发现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。我感到一片娇嫩的叶子的匀称,我爱抚地用手摸着银色白桦树光滑的外皮,或是松树粗糙的表皮。春天,我满怀希望地在树的枝条上寻找着芽苞,寻找着大自然冬眠后的第一个标志。我感到鲜花那可爱的、天鹅绒般柔软光滑的花瓣,并发现了它那奇特的卷曲。大自然就这样向我展现干奇百怪的事物。偶尔,如果幸运的话,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一棵小树上,就能感到小鸟放声歌唱时的欢蹦乱跳。我喜欢让清凉的泉水从张开的指间流过。对于我来说,芬芳的松叶地毯或轻软的草地要比最豪华的波斯地毯更受欢迎;四季的变换,就像一幕幕令人激动的、无休无止的戏剧,它们的行动通过我的指间流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