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,我信步走在一条长街的林荫道上。突然,一阵扑鼻的花香,使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。
抬头一看,原来前面是一家花店。一盆盆姹紫嫣红的鲜花,都摆到门外来了。
就在这时候,我发现一位盲人,正拄着棍子向店门摸去。
他到花店去干什么呢?显然是走错了地方。想到这里,我连忙跑上几步,一边搀扶他,一边提醒说:"先生,这是家花店。"
"哈哈……你以为我走错了门?"他朗声大笑说,"这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,哪能走错呢?"
"您常逛花店?"我感到十分好奇。
"是呀,我可是这里的常客!"他轻轻地把我的手扒开说,"你以为花店与盲人无缘?"
我坦率地说:"鲜花再美,您也看不见呀?难道只为了闻闻花香?"
他笑而不答,径直向花店走去。
好奇心驱使我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店门。
店里的老板果然对他很熟。不等他走上前去,就立即端起一盆菊花迎上来说:"您来得正好!给您留了这盆翠菊,花色淡雅,好看极了!"
"谢谢!"他双手接过这盆花,用手指轻弹花盆,又闻了闻,就放在地上,掏钱付款。
他在店堂缓步走了一圈以后,才一手托着花盆,一手拄着棍子,美孜孜地走了出去。
我仍然跟着他,继续和他攀谈。此时此刻,我对这位盲人,已不只是好奇,而是油然产生了一种敬意。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,他爱的不是花,而是我们的生活。在他的眼前虽然是一片黑暗,在他的心里定然充满了阳光。要不,它能有心思养花吗?他养花,又是给谁看呢?
就这样,我居然和他一见如故,一直跟到他的家里去了。原来他就住在附近一条幽静的胡同里。
一进院门,我简直就像来到一个百花园。各种鲜花,摆满一院子:有五颜六色的月季,香气袭人的桂花,小巧玲珑的海棠,四季常青的文竹……花丛中尤以菊花居多:有大瓣悬垂的"长风万里",有如雄狮初醒的"醒狮图",还有优美端庄的"陶然醉",以及一颗不曾尽失自然之态的"悬崖菊"……
一见盲人又端回一盆菊花,院子里的一个女孩一面接过那盆菊花,一面大声地喊道:"快来看,王爷爷又买新花来了!"
话音刚落,各家各户的人全都出来了。
听女孩叫他"王爷爷",我才知道他姓王。
"王先生,这满院子的花,都是您养的吗?"
"哈哈,我又没有三头六臂,哪能侍弄这么些花?再说,我又看不见。"他平伸着两只手说,"还不是靠大家动手!这院子里的人,男女老少都爱花!"
一位女士指着王先生对我说:"别看他双目失明,可是个花迷!对满院子的花花草草,他心里都有数。他敲敲花盆,就知道那盆花缺水;他摸摸一片片叶子,一朵朵花,就知道花的长势好不好……"
我听了她的介绍,真是惊叹不已!
说话间,从院子外面又走进好几个赏花人。有的是附近的街坊,也有的是被花香引进来的过路人。
赏花人被满院子的鲜花陶醉了,一个个禁不住啧啧称赞。王先生听着一声声赞扬,笑得满脸的皱纹就像绽开的菊花。我这才发现:这位盲人为什么养花?其答案不就写在他的笑脸上吗?